犹记当年赤脚情
□本报记者 张晓华
又该给孩子接种疫苗了，老张带着小孙女，来到老余的卫生所。
宽敞洁净的小院子，一座三层小楼拔地而起。看着眼前漂亮的卫生所，再回想起三十年前那一间低矮的小破屋，老张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。
院子里，好几位家长带着孩子，等候着接种疫苗。正忙着给孩子打针的老余，一抬头望见老张，赶紧热情地招呼他进来。这一对曾共事三载的老伙计，如今都已双鬓斑白了，但每次相见，他们总不免半开玩笑地感慨一番，追忆当年同一屋檐下做赤脚医生时的光景。
老张和老余在同一所高中毕业后，又一起到县卫校学习三年。毕业后，在乡卫生院实习一年，正式到大队卫生所成为赤脚医生。
那时的大队卫生所可真够寒碜的。除了一间冬冷夏热的小破屋，一个经常缺这少那的药架，别无他物。那会儿大家都穷，卫生所潦倒如此，还总有人赊账。很多人拿完药打完针，一句“先记上吧”，甩手就走了。都是乡里乡亲的，俩小伙子也磨不开脸讨账啊，记上就记上吧。于是账越记越多，药越用越少，等到年底结算时，卫生所出现了严重的赤字，大冬天的俩人对着出汗。
, http://www.100md.com
当时实行的是工分制。一个赤脚医生一天的工分，按最高标准核算，顶一个棒劳力，而且不论刮风下雨工分都不“缩水”，老张倒是没少帮家里挣工分。除了正常工分，大队每个月还发给他们每人3块7毛钱的活动经费，供他们学习开会使用。这3块多钱往往沦为两人的抽烟经费——他们抽9分钱一盒的佛手烟，刚发工资时偶尔也奢侈一把，弄盒两毛的前进烟抽。
每逢大队挖河，别的男劳力都满头大汗满身泥土地在河里抡着铁锹，两人只需背着药箱在工地上巡视，看见哪个擦伤碰伤了，就上前敷敷药包扎一下。穿着白衬衣背着药箱的他们(时不时还拿出根前进烟抽)，在女青年眼中比普通男青年神气了不少，托人说媒的大有人在。俩老头回忆往事的时候，总免不了怀念一把挖河时他们的无限风光。
一转眼，人民公社解散了，土地开始实行承包制，卫生所也要承包给个人。家里经济比较宽裕的老余，接下了卫生所。老张家里弟兄多，一穷二白的，可算上在卫校学习的三年，他踏入医疗行业7年了，很是舍不得就此放弃；而且附近的几个村除了他也没别的卫生员了，乡亲们有个头疼脑热的，习惯了来找他。于是老张就继续义务行医，免费给乡亲们打针、开药啥的。
, 百拇医药
老张家里只有一间小瓦房，有人来打针了，只能趴到家里的床上。这时老张刚娶了媳妇，新媳妇看到家里成天人来人往的，趴床上打针的场景着实不雅观。加上深更半夜的常常有人来喊老张出去看病，不管刮风下雪严寒酷暑。
一个三九天的夜里，老张又被喊去邻村给人打针，回来后冻得哆嗦了半天，牙齿格格作响，鼻涕也拖了出来。媳妇又心疼又生气：“也不知道你成天图个啥？不赚钱，倒赔酒精药棉不说，人还受恁大罪，咱不干了吧!”第二天，媳妇就把老张看病的家伙一股脑儿搜寻出来，背到村后的树林里，挖个坑悉数埋掉了。
老张眼睁睁地看着陪伴他多年的行头被埋葬掉，虽然深感痛心可也很无奈——毕竟一家人要吃饭，孩子也快出生了，他得寻一个可以养家糊口的营生。自此，老张彻底告别了赤脚医生的队伍。
一晃二三十年过去了，老张和老余这两名当初的赤脚医生，各自走上了不同的路。看到老余的卫生所如今有声有色，老张颇感欣慰。他偶尔也会想象，如果当年不是媳妇把他的行医的家什埋掉，如今，他或许也是一名新时代的乡村医生吧？, http://www.100md.com
又该给孩子接种疫苗了，老张带着小孙女，来到老余的卫生所。
宽敞洁净的小院子，一座三层小楼拔地而起。看着眼前漂亮的卫生所，再回想起三十年前那一间低矮的小破屋，老张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。
院子里，好几位家长带着孩子，等候着接种疫苗。正忙着给孩子打针的老余，一抬头望见老张，赶紧热情地招呼他进来。这一对曾共事三载的老伙计，如今都已双鬓斑白了，但每次相见，他们总不免半开玩笑地感慨一番，追忆当年同一屋檐下做赤脚医生时的光景。
老张和老余在同一所高中毕业后，又一起到县卫校学习三年。毕业后，在乡卫生院实习一年，正式到大队卫生所成为赤脚医生。
那时的大队卫生所可真够寒碜的。除了一间冬冷夏热的小破屋，一个经常缺这少那的药架，别无他物。那会儿大家都穷，卫生所潦倒如此，还总有人赊账。很多人拿完药打完针，一句“先记上吧”，甩手就走了。都是乡里乡亲的，俩小伙子也磨不开脸讨账啊，记上就记上吧。于是账越记越多，药越用越少，等到年底结算时，卫生所出现了严重的赤字，大冬天的俩人对着出汗。
, http://www.100md.com
当时实行的是工分制。一个赤脚医生一天的工分，按最高标准核算，顶一个棒劳力，而且不论刮风下雨工分都不“缩水”，老张倒是没少帮家里挣工分。除了正常工分，大队每个月还发给他们每人3块7毛钱的活动经费，供他们学习开会使用。这3块多钱往往沦为两人的抽烟经费——他们抽9分钱一盒的佛手烟，刚发工资时偶尔也奢侈一把，弄盒两毛的前进烟抽。
每逢大队挖河，别的男劳力都满头大汗满身泥土地在河里抡着铁锹，两人只需背着药箱在工地上巡视，看见哪个擦伤碰伤了，就上前敷敷药包扎一下。穿着白衬衣背着药箱的他们(时不时还拿出根前进烟抽)，在女青年眼中比普通男青年神气了不少，托人说媒的大有人在。俩老头回忆往事的时候，总免不了怀念一把挖河时他们的无限风光。
一转眼，人民公社解散了，土地开始实行承包制，卫生所也要承包给个人。家里经济比较宽裕的老余，接下了卫生所。老张家里弟兄多，一穷二白的，可算上在卫校学习的三年，他踏入医疗行业7年了，很是舍不得就此放弃；而且附近的几个村除了他也没别的卫生员了，乡亲们有个头疼脑热的，习惯了来找他。于是老张就继续义务行医，免费给乡亲们打针、开药啥的。
, 百拇医药
老张家里只有一间小瓦房，有人来打针了，只能趴到家里的床上。这时老张刚娶了媳妇，新媳妇看到家里成天人来人往的，趴床上打针的场景着实不雅观。加上深更半夜的常常有人来喊老张出去看病，不管刮风下雪严寒酷暑。
一个三九天的夜里，老张又被喊去邻村给人打针，回来后冻得哆嗦了半天，牙齿格格作响，鼻涕也拖了出来。媳妇又心疼又生气：“也不知道你成天图个啥？不赚钱，倒赔酒精药棉不说，人还受恁大罪，咱不干了吧!”第二天，媳妇就把老张看病的家伙一股脑儿搜寻出来，背到村后的树林里，挖个坑悉数埋掉了。
老张眼睁睁地看着陪伴他多年的行头被埋葬掉，虽然深感痛心可也很无奈——毕竟一家人要吃饭，孩子也快出生了，他得寻一个可以养家糊口的营生。自此，老张彻底告别了赤脚医生的队伍。
一晃二三十年过去了，老张和老余这两名当初的赤脚医生，各自走上了不同的路。看到老余的卫生所如今有声有色，老张颇感欣慰。他偶尔也会想象，如果当年不是媳妇把他的行医的家什埋掉，如今，他或许也是一名新时代的乡村医生吧？, http://www.100md.com